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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波瀾起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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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潤滿心記掛林楓,問過家丁,聽說林楓正在後院,於是直接往後而去。

之前林楓的確是在後院看望芳姬,但就在阿潤來到之前,他正好離開,因此兩人竟錯過了。

程百舸便跟林楓道:“楓哥,你又去看了芳姬嗎?她如何了?”

林楓道:“已經無礙了,方才我出來的時候,大夫又去了看望。”

程百舸道:“這次真是驚險,幸虧大家都無事。”他說著,便轉頭看向賀蘭春華:“知縣大人,這名歹徒如此猖狂,知縣大人可要盡快將他緝拿歸案,百姓們才會心安啊。”

賀蘭春華道:“程公子放心,我已派人四處巡查。”

程百舸鄭重作揖:“相信大人一定會不負眾望。”

程老爺插嘴道:“不過經過這歹徒的驚擾,郡主娘娘今日便要回京了。”

趙弄晴再不願離開,也是怕的很了,不敢冒險,便決定如賀蘭春華建議所說,今日啟程。

林楓道:“我奉守備大人命,隨行護衛。”

賀蘭春華道:“林校尉真是辛苦了。”

林楓跟他對望一眼,終於只是一笑,賀蘭春華隱約覺得他笑的似有些深意。

林楓站了會兒,便要出去巡查,臨出門之時,腳步一停,回頭看向賀蘭春華:“知縣大人……”

賀蘭春華擡眸看他,林楓道:“大人這次來府,是為了給郡主送行麽?”

“林校尉怎麽如此問?”

林楓凝視著賀蘭春華的眼睛:“其實我有句話,不吐不快。”

程老爺跟程百舸面面相覷,不知為何。賀蘭春華並不起身,也並不驚愕,反而淡淡一笑,擡手示意:“林校尉有話請講。”

“卑職一介武夫,說話不當,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見諒。”林楓道:“其實這一次郡主能夠無恙,皆因為芳姬拼死相互,她雖是一介女子,但卻有如此悍勇俠義之舉,知縣大人覺得是麽?”

賀蘭春華唇角微微挑起,不置可否。

林楓正色又道:“我知道大人之前對芳姬有些偏見,但經過此事,大人應該知道她是什麽樣的女子了,她是個心地善良,令人欽敬的……”

賀蘭春華聽到這裏,才微笑著打斷林楓的話:“林校尉,我想你有些事誤會了,我對芳姬小姐是何感觀,無足輕重,且我賀蘭春華行事,也全靠真憑實據,而非妄自推測。林校尉不必擔憂其他。而且我想這些話,林校尉當面對芳姬小姐說,應該更適宜一些。”

林楓聽著他的話,流露思忖之色,最終一點頭:“好。”轉身去了。

客廳裏,程百舸跟程老爺兩人愈發驚愕,雖然有些不太明白賀蘭春華跟林楓對話究竟何意,但也隱隱察覺一股暗潮洶湧。

賀蘭春華前廳敘話的時候,阿潤正往程府後院而去,不料走到半路,就被攔下。

管事媽媽如黑暗見光般,將她拉住:“阿潤姑娘,你今日怎麽來了?”

阿潤道:“我……”正要說她是來找林楓的,管事媽媽已經忙不疊又道:“我們夫人等你多時了,昨兒還想去縣衙……不料聽說你回家了?”

“啊,是啊,”阿潤來不及說起林楓,聽到程夫人要找自己,精神一振,仿佛聽到銅錢發聲,急忙先把私事撇下,問道:“夫人找我做什麽?莫非又要制衣?”

管事媽媽一怔,然後笑道:“是是,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管事媽媽連哄帶拉,把阿潤拉到了程夫人屋內。程夫人正悶悶不樂,忽然見門口人影一晃,管事媽媽道:“夫人,您看是誰來了?”

程夫人一楞,凝眸細看,驚喜喚道:“阿潤!”

阿潤心中微微一嚇,卻急忙笑道:“見過夫人。”忙行禮,不料程夫人已站起身來,快步走到她跟前,緊緊握住她的手臂,將她扶起。

四目相對,程夫人眼中真情流露,微紅地看著阿潤。

阿潤含笑相視,高興之餘有些疑惑,總覺得程夫人對自己太過熱情了些,這讓她隱隱地略覺異樣。

管事媽媽不得已,只好咳嗽提醒。

程夫人才醒悟,卻不舍得放開阿潤,便拉著她到榻上坐了:“好久不見,阿潤你仿佛比之前略微豐潤了些。”

“是嗎?”阿潤喜悅,摸了摸自己臉頰,“之前大人還說我瘦弱來著呢。”

程夫人笑笑:“是,你是有些瘦弱,所以要好好地養著身體,近來縣衙裏還好麽?是不是仍然極忙的?”

“不忙,忙我也開心呢,”阿潤眉眼帶笑,回答,“大人待我極好,大毛小毛也聽話。”

程夫人聽到這兩句,竟又是忍不住笑:“你這孩子……但凡是有心的,見了你,都忍不住對你好。”

程夫人說著,眼睛看著阿潤,擡手便在她鬢邊輕輕地撫過。

阿潤嚇了一跳,不由睜大眼睛,不自在的感覺越重:“夫人怎麽這麽看著我呢?”

程夫人自己也察覺了,那手便微微握了,移開了去。她垂下目光,看到阿潤身上穿著的仍是賀蘭春華給她置辦的那一身兒,便道:“這是知縣給你置買的衣裳嗎?”

阿潤道:“是啊,好看吧?我頭一次穿這麽好的衣裳……不過上次夫人給我的那一套也很好,我都舍不得穿呢。”

程夫人聽她說話,心中總會有一種喜悅微微蕩漾,便順勢握住阿潤的手。

阿潤察覺她溫暖的手握著自己的手,暗暗地有些“毛骨悚然”。

管事媽媽在旁道:“夫人,阿潤姑娘先前問,是不是要跟她說制衣的事兒……”

程夫人被提醒,定了定神,道:“是,我差點兒忘了……”

阿潤正有些怕,這才也又精神起來:“夫人這次要做什麽樣兒的?對了,上次那件好像沒見您穿過?”

程夫人望著她神采飛揚的臉:“嗯……那件兒我非常喜歡……可這次不是做我穿的。”

“啊?那是誰的?”

程夫人垂眸,緩緩道:“是……給府內小姐的,嗯……你不用去量,她跟你的身量差不多,你便按照你的身形,做一件就成。”

“我?”阿潤睜圓了眼,想到上回在程府吃酒,是見過一個二小姐來著,好像是比她胖一些……但年紀卻差不多,阿潤問道:“夫人,真的可以嗎?”

“當然可以。”程夫人點頭。

阿潤見她確認無疑,才答應下來,程夫人又叫管事媽媽準備銀兩,阿潤見談妥了,才又想起林楓,正要告辭,程夫人忽然叫道:“阿潤……”

阿潤問道:“什麽事,夫人?”

程夫人好不容易跟她相見,才這一會兒的功夫,哪裏舍得她離開,她便對管事媽媽道:“把我的那支珍珠白玉簪取來。”

管事媽媽回身入內,不多時,便捧了一個長形的錦盒出來。雙手奉上。

程夫人接過來,打開盒子,阿潤一看,見盒子裏躺著一枚通體玉潤的簪子,潔白無瑕,簪首雕成玉蘭花的模樣,花心卻鑲嵌著一顆極大的海珠,宛轉流光。

對阿潤而言,金子是一等貴重的,銀子比金子要差一些,但仍是一等貴重的,可是玉石珍珠這種東西,她不太懂,所以印象裏要比金子跟銀子要差一些……當然,比銅板要好。

但是面前這支簪子,一看便非凡品,連阿潤這種外行,都覺得此物必然是價值不菲。

阿潤不知程夫人忽然取出這東西來做什麽,難道是要向她炫耀?她從小到大就沒用過什麽簪子,多數是自己撿來的細樹枝或者小木棍,磨來磨去弄得稍微光滑些,便可以挽住頭發了。

阿潤便只好奇地看,程夫人取出簪子在手,帶著一股淡淡地傷感,道:“這是當年,我為姑娘的時候戴的,如今,已經不適合戴這種東西了……阿潤,如果你不嫌棄這是我用過的,已經舊了,我就把這簪子送給你……”

阿潤聽完了,嘴也跟著張的大大地,不僅是她,連旁邊的管事媽媽也大為意外,雖然隱約猜到程夫人的意圖,但真的見她要送此物給阿潤,還是忍不住震驚。

程夫人見阿潤發呆,便握住她的手,把簪子放在她的手心,笑道:“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,你……”

阿潤只覺得掌心裏一抹微微涼意,令人十分舒服,她低頭,見那玉簪在掌心,微光閃爍,海珠更是溫光奪目,令她眼花……

阿潤忙推回去,道:“夫人,我不能要……”

程夫人道:“怎麽,你嫌棄?”

阿潤咽了口唾沫,低頭又看一眼:“當然不是……可是我覺得,這一定很貴吧?”

管事媽媽聽了,忍不住便笑,這種絕佳的羊脂玉,堪稱極品,用一個“貴”字,實在不足以形容。

程夫人也笑道:“不,不是很貴。”

阿潤不信,搖頭,為難地說:“可是我覺得很貴,這麽大的珍珠呢……夫人,雖然我很想要,可是真的不能要。”

程夫人聽著她似透出幾分孩子氣的話,啞然失笑:“這是為什麽?”

“不行的,”阿潤皺眉,心內天人爭鬥,“不能無緣無故收人家這麽重的禮物……我娘之前就跟我說過,這樣不好,會於心不安的……”

程夫人聽到她說“我娘”,心頭酸痛,忍不住目中含淚:這麽乖覺的孩子,卻是別人養大教出來的,想見不能相認,還有什麽比這更叫人難過。

阿潤見她露出悲容,自然不明白程夫人心中想什麽,還以為是因為自己的拒絕而讓程夫人傷心了,忙道:“夫人,你怎麽了?我不是嫌棄……我只是怕我收了,我娘會不高興,她會罵死我……”

“不!沒有人敢罵你!”程夫人大痛,不顧一切地伸出手臂,猛地將阿潤抱入懷中,淚落縱橫,失態地哭道:“阿潤……絕對不會有人罵你……”

阿潤瞠目結舌,身子一抖,急忙緊緊握住那簪子,生怕不小心掉下去跌壞了,那可就……

阿潤也不知程夫人這究竟是怎麽了,驚慌問道:“夫人,你怎麽忽然哭了?是不是……我說錯話了?”

程夫人五內俱傷,竟無法停住眼淚。管事媽媽在旁看著,也頗為心酸。

阿潤只覺得異樣,正想試著掙紮開,管事媽媽道:“夫人,這樣會驚著阿潤姑娘的,不如,您直接跟她說明了……”

程夫人一驚,慢慢松開阿潤,便看她。

阿潤也迷惑地看著:“說什麽?”

管事媽媽笑道:“是這樣的,阿潤姑娘,夫人當初一見你,就覺得跟你很投緣……你也知道我們夫人只有少爺一個,所以她想,索性就……認你……當她的幹女兒……”

“什麽?”阿潤愕然道:“夫人要認我當幹女兒?”

程夫人心頭亂跳,跟管事媽媽對視一眼,覆看向阿潤,終於道:“是……我正想跟你說呢,你……可願意嗎?”

阿潤呆呆看她,心想:“怪不得夫人一直對我這麽好,還送我衣裳,又要送我簪子,原來是想讓我當她的幹女兒,可是……”

阿潤心裏也有些亂,總覺得程夫人有些古怪,卻又說不出為何。阿潤拼命鎮定下來:“夫人,我不知道……而且,這種事,我得跟我娘商議……”

程夫人深吸了一口氣:“你跟你娘商議也無妨……那你,先收下這簪子……等你娘回覆了,再來跟我說。”

“不行,我還是不能收。”阿潤輕輕推回來,她雖然喜歡錢財,卻更知道分寸。

“傻孩子,你娘不會不答應的,若是應了,你就是我的女……我的幹女兒了,到時候,按禮我自然要給你些禮物才是,”程夫人握住她的手:“別再跟我推辭了,不然我要生氣了。”

阿潤看著程夫人帶著一抹祈求的眼神,讓人不忍拒絕,思來想去,只好勉強說道:“那、那我就先收下好了,不過夫人,若我娘不答應,我還是得把這簪子還給你的。”

程夫人微笑點頭:“好。”

兩人說罷,阿潤才忙說出自己要見林楓之意。程夫人此刻略有些安心,便叫管事媽媽領了她去了。

阿潤去後,程夫人輕輕舒出一口氣,正在想以後之事,門口忽地又有一人進來。

程夫人轉頭看去,竟是白柔。

因芳姬受傷,白柔得知消息後即刻前來,名為看護女兒。

此時此刻,程夫人自然不好跟她計較其他,便容她留宿陪伴芳姬。

此刻見白柔忽地來到,程夫人如見敵人,即刻坐直了些:“你來幹什麽?”

白柔道:“夫人,你為何對那個小丫頭如此另眼相看?那支簪子,不是你昔日最愛之物嗎?據說還是禦賜……”

“這跟你沒有關系!”程夫人皺眉,瞪向白柔:“你又為何知道,你方才在外偷聽?”

白柔微笑:“我哪裏敢呢,不過是那小丫頭剛才經過,我看到她手中握著那簪子……還有嬤嬤陪著,總不會是她偷的吧。”

程夫人冷冷看著白柔: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
白柔道:“我只是來探望一下夫人……只是一片好意,沒有別的意思……”

“你若是離我遠遠的,才是一片好意。”程夫人冷笑了聲。

白柔見她面露鄙夷之色,便道:“夫人,過去的事情,我都向你賠不是了,也誠心悔過,你何必苦苦地不肯放過?”

程夫人厲聲道:“閉嘴!你這等齷齪的賤、人,跟我多說一句話,我也覺得嘔心!你別以為來到這裏,我就不知道你在杭州的卑賤事了!給我滾!”

白柔臉色一變:“夫人,你說什麽。”

“不用裝了!你可還記得一名叫‘朱大’之人?”

“不,不認得,那是何人。”白柔昂首,看向別處。

“哈哈……早知你會如此,”程夫人仰頭笑了聲,厲聲喝道:“你若還有半分面皮,就自己離得遠遠的,否則,我會向老爺說明……你……”

白柔轉頭看來,聽程夫人說完,忽地怪笑了數聲。

程夫人怒道:“你笑什麽!”

白柔斜睨她,此刻的神情跟先前的模樣宛若兩人,輕佻笑道:“怎麽,到現在夫人還以為……老爺什麽都不知道嗎?夫人以為,老爺是怎麽跟我重逢的呢?”

程夫人不解,望著白柔雙眼,忽然明白過來:“你是說……”

白柔擡手,看看保養得很好的肌膚,跟塗著蔻丹的長指甲:“不錯,老爺早就什麽都知道,正因為知道,他才覺得虧欠我們母女的,所以才答應,不管如何,都要接我們母女回府……補償這十五年來我們所受的苦……”

程夫人簡直無法相信,她心涼徹骨,看著白柔,久久不能做聲。

本來程夫人還以為,她的夫君,大概是被白柔蒙蔽了,畢竟此女太會演戲,現在才知道,程老爺根本就知道白柔混跡風塵,但就算如此,他也願意重新接納她。

程夫人胸口發悶,幾乎喘不過氣來,究竟是為什麽,男人的心胸,竟會如此“寬廣”,白柔究竟有什麽讓他無法割舍的,他明知道如此做法,會令她不悅,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想要瞞天過海。

程夫人無法呼吸,臉色慘白。她猛地起身,把桌上的瓷器盡數掃落,發出破碎聲響。

白柔起身:“夫人息怒……”她暗窺程夫人神情,自忖府內又要一場腥風血雨,不過,卻也正在她掌握之中,也對她甚是有利。

外頭丫鬟聞聲,紛紛進來,程夫人站了片刻,喝道:“都出去!”

丫鬟們覆又退出,程夫人靜默片刻,忽然沈聲道:“白柔,我可以允許你重回程府。”聲音裏雖有一絲顫抖,卻仍堅定。

白柔大為意外:“什麽?”

程夫人緩緩轉身,看向白柔:“你聽清楚,我會答應你重回程府,但是條件是,你必須,如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。”

白柔皺眉,不知程夫人是真心還是假意。

程夫人上前一步,白柔忽地察覺她身上有一種懾人的氣息,跟之前那個總會被她激怒的程夫人不同,她忍不住後退一步:“你想幹什麽?”

程夫人對上白柔雙眸,一字一頓說道:“我想問的是,芳姬,到底是不是,當初你帶走的那個孩子。”

白柔倒吸一口冷氣,無法作答,橫生出一絲警惕:“你問這個做什麽,我不是已經說了麽?”

“我要你再說一遍,說出讓我相信的真話,作為回報,你會回到程府。”程夫人死死地盯著白柔的雙眼,仿佛能看穿她心底所想:“你也不用擔心我是騙你的,你該知道,老爺連你的出身都能容忍,連你一再的背叛都能接受,還有什麽是他不能接受的呢?”

說到最後,程夫人聲音裏帶了一抹悲涼,跟一絲決然。

白柔不由緊張,她看出程夫人是認真的,可……

兩個女人對峙著,目光對上,是無聲地交鋒。

最終,白柔的聲音打破廳內的寂靜,她微微擡頭:“那個答案還用我說嗎,逼我到這份兒上,你應該……已經知道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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